折子戏 - 黄阅

2012年,用了5年的敏思博客关闭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存放这些闲来或者不闲来留下的痕迹,近日决定在Lofter安家了,将有一个漫长的搬文的过程,希望能在这里长久,祝贺自己找到另一个安放自己心情的地方

祝好!

这是一部关于梨园的戏,关于历史的戏,关于情感的戏,不疯魔,不成活

                                                            ——题记

《霸王别姬》算得上是陈凯歌的巅峰之作了,我一直都这样认为,《梅兰芳》还要几天后才会上映,陈凯歌先生认为它会超过这部已有十五年历史的《霸王别姬》,我不这样认为,就算真的超过了,在这一刻,我也还不知晓,那么,就暂且让它成为巅峰吧!

这是一部气势恢宏的剧作,横亘了半个多世纪的历史,演绎了一段梨园生活的血泪,描述了两男一女的爱情,同性恋与异性恋之间的冲突矛盾,人性中隐藏着的肮脏与龌龊,如同被藏于箱底多年的衣服最终被翻出来,晾晒在烈日下,不能否认,作为戏中的绝对主角,他——程蝶衣是个悲剧,一个撕碎了满地的风流悲剧。

                一:从一而终

作为梨园的领班,关师傅告诫徒弟成角儿的路除了近乎虐待般的苦练外,就是这四个字“从一而终”,蝶衣贯彻着。举步维艰却毫不松懈的贯彻着,从第一次改正了屡次唱错的《思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贯彻下去,注定了他就是虞姬,虞姬就是他,注定了张公公那句“虞姬演得再好,最后也是个死!”从一而终!不能变,不敢变,不愿变!所以,他才会蹲在师兄身边问“就让我跟着你唱一辈子戏好不好?”所以当他听到师兄那句有些惊讶有些不屑的“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后会悲怆的喊“我说的是一辈子,少一个月,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叫一辈子!”是的,蝶衣要的是一生,一生的从一而终。他是他的霸王,戏台上是,戏台下也是!他无法忍受,他的生命里有了别人,心有旁贷,怎能从一而终?所以,他换回了那把剑,在他订婚的日子里掷向他,他要让他知道,自己记得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要让他知道,自己才是他的虞姬,而他只是自己的霸王。得到一句“又不是在戏台上,要剑做什么!”心痛了,转身离去,撂下一句“从今以后,你唱你的,我唱我的!”而后,多久没再唱虞姬了?唱了《贵妃醉酒》,唱了《游园》、《惊梦》,没再唱过《霸王别姬》,他的霸王不在了,他这个虞姬的独角戏怎么演?袁士卿一句“戏唱到你们这份上,成了姬别霸王了。”怎能不别?他要从一而终啊!没了段小楼这个王,他如何做他的姬?是以,直到十几年后的再一次同台,他,纵使段小楼成为过别人的王,依旧只是他的虞姬!戏里,戏外,他从一而终!

                   二:不疯魔不成活

段小楼对程蝶衣最中肯也最正确的看法就是这短短的六个字“不疯魔,不成活”当那次还是小豆子的程蝶衣被还是小石头的师兄用烟斗捣得满口鲜血时,就已经一步步走向疯魔,不再将“我本是女娇娥”错背成“我本是男儿郎”,停止了挣扎,生生接受了“旦”这个角色,直到后来混淆了性别,迷蒙了戏里戏外。可以说,是段小楼引领他走进了戏剧的世界,也将他一步步推向了疯魔的深渊,他成活了,因为他疯魔了!他的生命里只有戏,只有师兄的霸王和他自己的虞姬,为救师兄,他给日本人唱堂会,看到师兄后的第一句话竟是满心欢喜的“青木他懂戏”,生死攸关的法庭上,他不顾死活的一声“如果青木还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去了!”直到最后的访问中,他依旧是一句句的戏该如何,以致在文革中成为被人批斗的罪。他不明白现实,他也不知道生活,他的生命里只有戏。他和师兄的戏,他无法明白,他依旧是虞姬,为什么霸王变得越来越不像霸王?他无法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反对他的虞姬?他不知道自己活到了什么年代,他只知道他的戏是不变的,是不能变也是始终不愿意变的。在戏台上,他迷失在了霸王与虞姬的世界里,在戏台外,他依旧沉迷在霸王与虞姬的世界里!

                  三:人性的背叛

除了感情与历史,梨园与生活,另一方面就是反应了人性的恶劣,《霸王别姬》中,至始至终穿插与其中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背叛,现实霸王背叛了虞姬,娶了妓女菊仙为妻,再到菊仙出尔反尔,答应了只要蝶衣救出段小楼便与他断绝关系却食言,再到段小楼在文革的批斗中对菊仙的背叛,最后冲到了高潮,批斗中兄弟俩互相揭发,互相背叛,将对方最深的痛血淋淋的挖出来,虽然二十一年后有那句冠冕堂皇“都是四人帮闹得”来撑场面,但是人性中那一次次背叛的罪恶依旧隐不去,抹不掉。也许最令蝶衣欣慰的就是在戏台上了吧,在戏台上,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的霸王,他的虞姬只为他而演,可是,就连戏台上,他也背叛了他啊,他只是他的虞姬,可是他成为过别人的霸王,就连在戏台上,他都保不住他!于是,彻底的失望,绝望,烧了所有的戏服,烧得掉他的背叛吗?人啊,是脆弱的呢,在种种世事面前,一点也禁不起考验。

最终选择让这场折子戏落幕在戏台上,翩然倒地,终于掠到了他眼里的惊痛,从再次唱错《思凡》就决定了吧?他不疯魔了,便无法成活了,最后的一瞬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是虞姬,她要的,就是霸王眼里永恒的痛······


24 Feb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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