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笔长安——飞花满城番外(2)

为了日后二人去哪儿,可是费了狄仁杰好大的心思。按照尉迟真金的意思,是打算继续北上的,那里接近边境,算得上是个三不管的地方。狄仁杰心里知道,尉迟真金这终究是未了他的安全考虑,他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严重了,也算是反逆,只是,狄仁杰有他的心思:听沙陀的意思,尉迟真金这病根怕是要伴随终身了,西北地区安全是安全,气候却是不好,终年干燥,下不了几场雨,冬天又极为寒冷,儿尉迟真金伤了心肺,最好还是有个温暖湿润点的地方居住,西北边界是一年四季的气候都是不利于尉迟真金的病,江南小镇就好很多了,气候比较湿润温和,却也不至于像南方一样终年潮湿,反倒多瘴气。于是狄仁杰竟是死拉硬拽的说服了尉迟真金放弃西北,于是二人一路东行,相互为伴,却也有趣。

一路晓行夜宿,二人无需赶路,但尉迟真金也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思,狄仁杰心下虽轻松很多,也明白若不远离了政治中心,尉迟真金终是放不下心来,心里想着,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尉迟真金携手并肩,倒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也随着尉迟真金。

尉迟真金想了半天还是觉定走山路,大路虽畅快,终究是人多眼杂的。他心里相信武帝不会是个出尔反尔的主,但他毕竟浸染官场多年,也知道帝王之心最是难猜,所以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山路崎岖难行,人却少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有时错过了城镇便难免露宿野外,尉迟真金不在意,狄仁杰却多少友协惦念尉迟的身体,所以总是尽可能注意附近的小镇,只是有时实在无法也值得作罢,他深知尉迟真金不是娇贵之人,这半生起起伏伏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怕是野外生存要比自己还强上许多,便也只是提醒他注意风寒别再着了凉。难得的是,尉迟真金听了狄仁杰的啰嗦竟也不恼,反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若有可能,尽量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找上一家小小客栈,虽不一定多舒适,却也自在快活。

只是不想,这走着走着,倒也真是出了些事,不算什么大事,却让这往日的大理寺卿和御史大人做了把仗剑江湖的豪侠。

那日天气略晚,狄仁杰望了望天色就提醒尉迟早些找个地方落脚,前些日子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因此在山中废庙中连着过了三夜,狄仁杰念着尉迟真金的身体尉迟真金到也惦记着狄仁杰,所以二人也就不约而同地更留意附近的小镇,不过还别说,走着走着便隐约见着了几乎散落的人家,想是前面应该会有个不小的城镇,于是二人更是赶马前行,怕误了入城的时间。果然,打马抛了一刻钟左右倒是真有个不小的城镇,二人进了城便打算找个地方休息,却不晓得为什么,这城中人烟寥落的很,还有不少人看着狄仁杰二人骑着马进来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狄仁杰满腹疑虑,不由得望了尉迟真金一眼:虽然尉迟真金红发碧眼,异于特征比较明显,不过大唐民风开放,不少异域之人在中原生活,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更何况,他们看着自己也是一副恐慌的模样,倒好像他和尉迟真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一样。

尉迟真金却不太在意这些,他性子本来就傲,还有三分冷,自是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可是他在意的是,这已经是他和狄仁杰走得第三家客栈了,没到一家客栈,他们还没下马,店家就赶忙关了门闭了窗,任他和狄仁杰怎么敲都不开门,他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愿随便发怒,再加上狄仁杰再旁边拉着,所以耐着性子走到第三家。狄仁杰看着第三家给他们闭门羹吃的客栈,心里暗叹一口气,他知道这下子他可是拉不住尉迟真金了,那人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好在,尉迟真金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直接踹门而入或是直接砸漏屋顶,其实这时候,狄仁杰很怀念很不负责地想到,自己又多少年没见过尉迟真金上房揭瓦了~~~尉迟真金一双有些焦躁的眸子四处扫了一眼,就看见巷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畏首畏尾地张望,看见尉迟真金往他的方向看去赶忙缩回头跑走,可是尉迟真金是何人,二话不说拔身而起,三步两步就堵住了那小乞丐。

那小乞丐跑得正欢,突然一个人堵在了面前,吓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口里还不住说着:“大爷饶命啊!我就是个穷乞丐,真的没钱。”说着,又像怀里掏了一下,拿出几文钱,,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然后都递到了尉迟真金面前:“就这点了,都给大爷您,求您绕我一命吧。”

尉迟真金当时愣了一下,然后极不耐烦地瞄了那乞丐一眼:“起来,谁要你的钱了?”

“啊?”那乞丐一听这话更害怕了,直接趴在地上地上磕起头来,嘴里哼哼着大爷饶命。

尉迟真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外加不胜其烦,也顾不得其他,一伸手,将人拎了起来:“叫你起来你就给我起来,我有话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

刚刚赶过来的狄仁杰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了一声——好个大理寺卿审案的样子。被尉迟真金一个白眼堵了回去。

“啊?大爷你不杀我?”那乞丐还没玩没了了。

“荒唐!”尉迟真金一甩袖子:“我杀你做什么?”

听了这句盛气凌人的话,那小乞丐终于仗着胆子抬头打量了一眼尉迟真金,一看之下,自己也愣了,这人虽然一身深色衣衫,但看起来眉目清朗确实不像自己躲在一旁看到的那些盗贼的模样,于是便也大着胆子说道:“公子看来的确不像是和那帮强盗一伙的,。”

他这话一说,尉迟真金就感觉自己的眼角跳了两下:强盗~~~~~~自己从头到脚哪里能和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的!!!

“半年前,北山那边来了一伙强人,占山为王,听说称作什么猛虎寨,那伙人有几个身手好的不得了,我们这里的人都打不过他们,他们半个月左右就下山一次,来这里强些钱粮,如果遇到好看的姑娘也会抢回去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还和他们打过几次,好几个人被打死了,还被抓走了几个女孩子,后来我们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没办法,只好躲起来了。今天差不多又刚好过了半个月,我们估摸着那帮人也是时候来了,他们也是骑着着高头大马的,所以看见你们误以为是强盗了。”

尉迟真金几乎没太听那人说些什么,还在纠结自己居然被误认为强盗一事中,而狄仁杰却在思考着为什么所有的山大王都喜欢给自己的寨子起名猛虎啊,白虎啊,青龙啊什么的。

却不料,也不知究竟是尉迟真金还是狄仁杰天生就有着灾祸体质,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却偏偏也赶上了,这边小乞丐还没啰嗦完,那边就传来了马蹄声,那小乞丐”妈呀“一声就要跑,却被尉迟真金手疾眼快一把又拎了回来,一脸紧张:“公子啊,我们错认了您,您也不能害我不是,这帮强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杀人不眨眼?”尉迟真金闻言一声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做这杀人不眨眼的营生。”

“哎呦我说公子啊。”那小乞丐一听又嚷了起来:“您可别逞强,看您书生似的,是个读书人吧,学过几手防身的功夫吧,跟这帮人比可差远了,保命要紧,您二位,快逃吧。”

狄仁杰在一旁憋到内伤,想笑又怕逆了尉迟真金的毛,心里只想着这小乞丐倒是有趣的紧。

一边的马蹄声一声紧过一声,不多久就能看见三匹黑马的身影,那马上之人黑衣蒙面,看见这边有人毫不犹豫催马就过来了,手里大刀迎着风倒是呼呼作响,有声有色的样子,只可惜,也只能糊弄一下平常百姓,那小乞丐吓得眼睛瞪得溜圆,以为这次真是死定了,却不料身边抓着他的人一下子就冲了出去,二话不说,一脚踹上当先一匹黑马的身上。

尉迟真金被这小乞丐先说成强盗再当成书生,可是憋了一肚子气,偏生有一堆不长眼的还敢对他舞刀弄枪的,打个平民百姓的事儿尉迟真金做不出来,拿这帮胡作非为的强盗消消气倒是可以,于是二话不说,直接蹿了起来,提气一脚踹到了马身上,那马匹虽然强壮,但哪里禁得起尉迟真金提着内力的一脚,当即前蹄一折,到了下来,连着马背上的人也摔了下来。

倒是那人也不完全是个饭桶,就地一滚,翻过几步就要起身,尉迟真金哪里给他这个机会,从不离手的银链顺势一抛,结结实实砸在了那人头上,于是那人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尉迟真金这一打不要紧,惊了狄仁杰也惊了后上来的几个盗匪。他因为一脚踹在了马身上,自然是提了内里的,巨大的冲击之下,束发的冠帽直接掉了下来,一头火红的长发就散了开来,直直遮了尉迟真金半边脸,红发黑衣雪肤,煞是引人注目。

那后面的人竟也不管自己的人被打晕了,只是盯着尉迟真金看了半晌:“竟是个异域之人?”

尉迟真金最烦被人盯着看,一起之下银链再出:“异你个头!”

那人侧脸堪堪躲过,却也被尉迟真金银链带起的气势震下了马,不过三五招也被尉迟真金丢到了一旁,剩下的几个人不敢贸然前进,互相看了几眼,竟是一起拉着马转身而逃。

那小乞丐这时才反应过来,拉着尉迟真金只叫神仙,被尉迟真金挥开问道:“你知道他们的寨子在哪里?”

“就在北山上。具体地方我也不知道。”那小乞丐终被尉迟真金有些不善的气势震住。

“怎么?”倒是这时候,狄仁杰适时开了口:“尉迟卿想做一回大侠?”

狄仁杰这几个字不重不轻的,却偏偏把尉迟真金的怒火消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回头给了他一个有些勾人的笑容:“偶尔做一回,未尝不可!狄卿怕了?”

“舍命陪君子!”狄仁杰话毕,竟先一步上马,打马就忘城门奔去

尉迟真金自是不肯落后,赶忙扔了那小乞丐,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二人一路狂奔就出了北门,果然北门之外就是一片青山连绵,那几个逃跑的人却已经不知去向:这地方,若是想藏起个人,倒是真难找。

狄尉二人策马走了几步,顺便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这地方地形倒是没有多复杂,只是山峰连绵,草木繁茂,易于隐蔽,尉迟真金看了一眼也不禁一声冷笑:“呵呵……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怪不得选了这么个地方占山为王。”

只是话音未毕,便听到一阵马蹄之声伴随着阵阵笑声,尉迟真金和狄仁杰一抬头就看见两人原来不知不觉中竟是被人给包围了。

为首的一人肩上扛着一把大刀,虎背熊腰,甚是雄壮,只是不知是不是做盗匪做久了,面目多少有些凶恶,旁边的一人倒是身量矮小,手里拎着一双不大的流星锤,阳光下,也是闪着寒光的,尉迟真金学武出身,搭眼一看便知,那四周的小喽喽不足为意,这两个怕是有些难对付的,尤其是那小个子,看样子就是个会使暗器玩阴的人。

尉迟真金是艺高者胆大,向来也是桀骜惯了的,这些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狄仁杰虽然功夫不如尉迟,毕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况他再官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真会被几个毛贼吓着不成。

那些人围了狄仁杰和尉迟真金,倒也不急着动手,反倒是在两个人身上打量了起来,那人看了狄仁杰几眼,又转眼盯着尉迟真金打量了半晌,竟似有些舍不得离开的样子,那人看了半晌,不又得呷了下嘴巴叹了口气:“唉……可惜了,这要是个女儿身,就抢回去压寨了,长成这样子,偏生是个男的!”

这句话“轰”的一下,倒是先把狄仁杰给点着了,眼睛里火都要冒了出来:这帮家伙,注意打到他们家尉迟身上了。

尉迟真金那边也没好多少,他向来自傲,从来不是个把容貌怎么放在心上的人,但被人说得多了,尉迟真金也多少算是明白了,自己不算是长得威武雄壮型的,他虽也不甚在意,却终究也不愿意被人说成个书生小白脸什么的,今天可倒好,先是个小乞丐拉着她喊什么书生公子的,那会儿他还发作不得,总不能跟个乞丐计较,现在更好,来了几个强盗也敢对他口出狂言了,于是长剑一甩,二话不说,直接就攻了出去:这帮人,真当他尉迟真金是任人欺凌的了,何况这伙人杀人劫财,江湖事江湖了,杀了也不为过。

尉迟真金这一剑凌厉,别人都不知他师承何处,他自己也从未提起过,但是功夫却是独特,他遍身都是武器,却都是轻巧为主,薄如蝉翼的软剑束在腰间,三把不长却甚是锋利的脱手剑也常常是挂在身上的,怀里还揣了三个镂空雕花的银球,都有三尺长的精钢链子,这银球做得很是精致小巧,平日里被尉迟揣在才怀里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威力却着实是大,据说尉迟真金曾用着小小的银球穿透过巨石。那一幕狄仁杰是没看到,但他们初次相见时,尉迟真金倒的确是用这么个小小的银球勾住了那硕大的包袱。

如今尉迟真金率先发难,却没用着银球,而是顺势从腰间抽了把软剑出来。狄仁杰当时就有点晕了——他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尉迟从里到外搜一遍,这人究竟是在身上装了多少东西?他常见尉迟用脱手剑,那剑不比三尺青锋长,但很是锋利,看着就觉得寒光幽幽,尉迟以前用起来也是威风凛凛,如今一抽手竟是把如蛇的软件,这剑也不知道尉迟真金从哪里弄来的,别的剑看着都是青光,惟独这剑划了出去,带起的光竟是有点艳丽的红,配上尉迟真金轻灵的身形,当真是雪地中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过狄仁杰知道这时候不是看热闹欣赏他家尉迟的时候,他那两腿功夫对付高手是不行的,但是帮尉迟清扫些小喽喽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二话不说,也从马上飞了下去加入战斗。狄仁杰是没什么特定的武器的,他毕竟是文官出身,没个出门拎着把刀啊剑啊的道理,前些年跟着尉迟真金在大理寺,那日子过的是刀光剑影,他也随便找了把兵器装样子,后来步步高升知道御史台,那些东西就也不用了,如今人虽下来了,却也只能使着巧力借力打力,虽不落下风却也没占上风,那边尉迟真金瞧见了,卖了个破绽,却是一把抽出身上的脱手剑向狄仁杰扔了过去,那边狄仁杰却也心有灵犀一般,闻到耳边破空之声,身子一侧,眼前一个对着狄仁杰挥刀的小喽喽就直直迎上了带着风声的脱手剑,只是尉迟真金脾气虽不算好,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看着这些小喽喽功夫平平,怕也只是被逼到无路可走了才终走上了这打家劫舍的路,因此也并不下死手,来势虽猛,却不是杀招,只割伤了那人的右臂让他无法再动手罢了,那剑也似有灵性一般,空中转了一圈又反了回来,狄仁杰一个上跃直接抄在手中,虽然不是自己用惯的兵器,却总比空手对白刃好多了,何况尉迟真金的武器都轻便的很,拿着倒因为是极顺手的。

这边狄仁杰拿了尉迟真金的脱手剑,对付这些半吊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没过多大会儿也就伤得伤逃的逃了,倒是尉迟真金这边,虽然只有两人,却着实是有些身手在身上的,那大个子一把大刀耍得也算是虎虎生威,尉迟真金自是不和他硬碰硬,但偶尔不得不接上招了,虽然不落下风,但那人力气之大,也多少让尉迟真金觉得有些虎口发麻,还有旁边一个小个子上蹿下跳的,却的确是个会放暗箭的主,尉迟真金对付着一把唐刀,一边还得提防着那家伙的暗箭,一时之间也难取胜。狄仁杰收拾了一干众人,眼看尉迟真金这边打得火热,有心过去帮把手,自己也知道自己脑子向来比手动得快,生怕自己贸贸然加了进去不能帮忙反而添乱,便站在一旁准备伺机而动。看着看着,还真给狄仁杰看到个机会,眼看那小个子一把短剑向尉迟真金攻去,狄仁杰二话不说,手里握着的脱手剑就直接飞了出去,那边尉迟真金正打得酣畅淋漓,互听二胖一阵风声,只是这风声甚是熟悉,于是也不回头,身子一折,几乎与地面平行,堪堪滑了过去,那脱手剑便划过对方的手臂,那小个子挨了一剑吗,手里的短剑把持不住也掉了下来,而狄仁杰扔出去的剑却势力不减,又堪堪贴着那大汉的脸颊飞了过去,直接撞在了一旁的山壁上,那山壁本是因着下了几天的雪覆上了一层的白雪,被刀势一震,簌簌落了下来,刀锋便于山壁蹭出了一串火花,可见狄仁杰这一刀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了。

只是这样一来,尉迟真金为了躲那刀也失了先机。那二人眼看不能取胜反倒要把性命搭在这里,二话不说,直接就上了马想要逃,尉迟真金仗着自己轻功好,施展轻功便去追,旁边的狄仁杰却是讨了个便利,翻身上了马随去,于是三马一人便在这山间追逐起来,当先的二人仗着地形熟悉左拐右拐,路到时越来越不好走,那小个子趁着狄仁杰注意地势之时,身手在怀里掏了一把,尉迟真金看了他的动作便觉不好,刚要出声提醒已见眼前一阵淡蓝色的寒光闪过,反应过来这暗器上可能是淬毒的,也顾不上追人,回身便向狄仁杰扑去:“怀英,小心!”

几乎是将狄仁杰扑下马里,那两枚毒镖也噗噗两声射在了马身上,那马即刻倒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可见毒性之烈。这下子,尉迟真金是真的怒了,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脚踏上死在地上的,马匹,借力约上半空,右手却早将一直揣在怀里的两枚银球抛了出去,这球平日里尉迟真金用来都是不拖手的,收放自如,只是这回距离远了,尉迟真金直接甩手扔了出去,那两枚小球带着跟链子仍然去势不减,直接就向那两人头上打去,尉迟真金盛怒之下,自是出手不留情,来势汹汹,那二人如何还多得开,直接被击中,当场就滚下马来,那马似乎也受了惊吓,慌乱之中也未停住,竟又将滚落在地上的二人踢了几脚,绝尘离去。

狄仁杰和尉迟真金查看之时,已经是一招毙命,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尉迟真金还想着这二人预置狄仁杰死地的两支毒镖,心里还是不解恨,狄仁杰倒是拉了他一把:“罢了,人都死得透透的了。”

尉迟真金看狄仁杰并未受伤,心中大石也就落了下来,也不多说,想起刚刚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虽然险象跌出,到底是这几年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不禁仰天大笑,连呼几个痛快。

狄仁杰这边也被尉迟真金的情绪感染了,看他笑得开怀,不禁莞尔:“ 怎么,做了回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侠客就高兴这样子!”

尉迟真金听了着有些促狭的话竟也不恼,只是翻身上马,然后,看着狄仁杰有些狡黠的一笑:“高兴是真的,却不是未做了回大侠,只是狄卿你这么些年了功夫倒是只退不长,看来,这行侠仗义的事儿,是没你的份儿了。”话毕,不等狄仁杰回复,一夹马腹,就大笑着窜了出去。

狄仁杰在原地咬牙切齿了半天,向来不苟言笑的人什么时候也变这么伶牙俐齿了。只是这半天之后,狄仁杰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确是骑了两匹马过来没错,可是被人射死了一匹,另一匹尉迟真金骑着绝尘而去,那自己该怎么回去,于是仗着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轻功的,边追边喊:“尉迟,尉迟等等我啊!!!”

狄仁杰心里自然是知道的,尉迟真金断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深山里不管不顾,只是感染了尉迟真金的愉悦,连接几天的担心都放了下来,心情大好之下,这叫声中都有几分夸张。

果然尉迟真金打马跑的虽快,可是没几步路也记起狄仁杰的马被射死了,这天寒地冻的,他还真没胆子让那人徒步走回去,于是便勒了马缓缓前行,边走边等,果然,没多久,就听到了那人有些夸张的喊叫声,尉迟真金禁不住噗得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却是一丝甜意:果然呢,依着那人的性子,怕是自己想不笑都难了。

思索间,那人却是脸皮极厚的,追上两步,直接一跃也跳上了尉迟真金的马,坐在身后,堪堪将尉迟真金环在了怀中。

这边尉迟忽然感到身后一暖,然后便是一人的臂膀从;两侧伸了过来,这以来,自己倒是极其别扭了,虽然他和狄仁杰互通心意,平时那人脸皮厚也多多少少有些亲密举动,只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人也不知收敛些。尉迟真金性子内敛,倒是没恼怒,只是轻轻挣动了几下,狄仁杰松了手,却又揽上了尉迟真金的腰,这下子尉迟真金可不自在了,直接回头,冲着狄仁杰就是一句:“狄仁杰,你给我放手!”

“那可不行,若是松了手,尉迟卿你驾起马来我可不是要摔下去了!”狄仁杰这话说得竟是十分认真。

“那你放手,让我下去!”

“那更不行了。”狄仁杰话毕竟变本加厉,将头靠在了尉迟真金颈边:“这天寒地冻的,我怎么忍心让尉迟卿你走回去!”

“狄仁杰!那你就给我一起下来!”尉迟真金气苦,奈何自己耍嘴皮子向来不如狄仁杰。

闻言微微一笑,狄仁杰也不逗他了。手却不松,依然搭在尉迟真金腰间:“尉迟,快走吧,眼看着天就要暗了,真要是走回去倒不打紧,只是怕要误了进城的时候,又得在这荒郊野外待一晚了,这几夜睡得极不舒服,尉迟卿行行好,今晚找个客栈让我住一晚,可好?”

狄仁杰的话极柔软,也说得恰到好处,他心里自是担心尉迟真金的身体,却不说破,倒说自己这几日睡得不好,这极贴心的几句话撞到尉迟真金心里,倒也是极舒服的,便也不再用话堵他,看看渐暗的天色,也确实不是在这荒郊野外斗嘴的时候,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嘱咐狄仁杰抓好了,一抖缰绳,那马虽驼了两个人,却也还算健壮,虽不如宝马脚程快,到底也还是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狄仁杰双手环在尉迟真金腰上,感受着前面那人暖暖的体温,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彼此都活生生的站在彼此的眼前,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相知相守更重要的呢?

只是这回进了城,尉迟真金和狄仁杰的待遇就大不相同了,大概是尉迟真金武功高强又追着一伙强人出了城的事儿被小乞丐宣传了一遍,如今二人又都活着回来了,谁胜谁负不言而喻,因此竟是如英雄一般看着二人,这下子,倒将狄尉二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二人还是共乘一骑,尉迟真金的别扭都在脸上,饶是狄仁杰自认为在尉迟的事上都是脸皮极厚的,也不由得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于是,在一群百姓善良而又感激加佩服的眼神中,二人硬着头皮一路前行,几乎是在最近的一家客栈前下了马。尉迟真金虽不是娇生惯养的主,但生活也是能既讲究的,只是如今在一群人的目光中,实在别扭得很,管不得其他,竟是逃也似的,也顾不得这客栈是好事坏,一下马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

总算是摆脱了那些虽非恶意却着实让人难以招架的目光,尉迟真金和狄仁杰信步走到客栈里面,打算要两间上房:虽说二人也多少做过些亲密之事,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共处一室,这事儿尉迟真金实在是做不来。只是,也不知算作天公作美还是天不作美,总之很戏剧性的,掌柜揣着一张笑脸说道:“两位爷,对不住了,小店不大,今儿又恰好人来得多,就剩一间房了。”他说着,打量了一眼尉迟真金和狄仁杰“那要不两位爷挤挤,我们这店子虽然不大,房间也还是宽敞的,两位都是男人,也不怕的。”

话说到这里,狄仁杰暗中偷笑,尉迟真金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想了想,却终究也是没有开口拒绝的。

看到尉迟真金没有反对,狄仁杰便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心里多少是有些窃喜的。这次重遇尉迟真金,那人的性子到真是变了些,以前隐忍到让人既心痛又痛恨,仿佛是个办案的工具一般,出了案子万事不盈于心,就算私心里有了天大的情绪那人都能给压下去,又是个暴躁的主,动不动就上房揭瓦,想到这上房揭瓦,狄仁杰又笑了,以前,尉迟真金的脾气真是暴躁啊,他那次拎着个灯笼等在后门,等了半晌,却没想那人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出场,直接从房顶蹿了出来,他那时愣在了原地,在尉迟真金眼里是一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可只有狄仁杰自己知道,他那次是真真被尉迟真金的出场方式给镇住了,他狄仁杰发誓,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霸气的方式!

不禁莞尔,不知不觉就开始回忆往事。那边尉迟真金半天听不到动静,却是不耐烦了,想抬脚直接踹又碍于人多,只得没好气的用手肘撞了狄仁杰一下:“你在这儿发什么愣,不想住我们就换一家!”

“不必不必,这里好得很!再换也未必有房了,就要这间吧。”狄仁杰闻言马上搭讪,手脚利落地把订金付了:开玩笑,光明正大正大光明的和尉迟同房的机会,他会放弃,会吗,不会!


11 Sep 2016
 
评论
 
热度(26)
© 北阙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