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笔长安——飞花满城(13)

那年,狄仁杰扛着一代帝王的怒气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利害论得失,震动朝野。那一年,尉迟真金策马奔腾仗剑江湖斩宵小杀不良,直奔到了边境,然后,听到了狄仁杰被下狱的消息,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日夜兼程回到了整整八年都没踏足的洛阳城,在看到那巍峨的城门时,尉迟真金有些怔忡,他漂泊八年,居无定所,几乎踏遍了大唐整个江山,最熟悉的,终究还是这洛阳城,他被斗笠遮住的眸子看着洛阳这两个大字,回忆便多少有些排山倒海了。他这半生,呆得最久的是在洛阳,走得最高的是在洛阳,熬得最惨烈的,是在洛阳,这一生最在乎的人,也是在洛阳!

罢了,尉迟真金突然就有些悲从中来,上一次,他身陷囹圄,狄仁杰靠得是脑子,四天救他出大牢,如今,狄仁杰这罪名用不着他动脑子,只是,若真的救不出人,他便陪着狄仁杰死在这洛阳城罢了。

于是,尉迟真金做了一件一点也不像尉迟真金会做的事。他以一届平民的身份求见武帝。

尉迟真金毕竟还是尉迟真金,便是八年不在庙堂,这名字也确实够听一阵子的,所以,皇城之外,守卫并未刻意为难,倒是乖乖地进去通报了。

武帝在听到尉迟真金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时的感慨——她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身为九五之尊,她当然不会时常记得尉迟真金这个人,可是如今,一听这名字,那个碧眼红发面目刚毅身手果决的男人还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只是回忆归回忆,武帝的心里更有三分惊奇,她准了尉迟真金辞官之后,据说不足半月,那人便离开了洛阳城,数年之间,半分消息都没有,如今出现在皇城之外,武帝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不知道的,是冷面如尉迟真金竟与狄仁杰有这样的交情。

“尉迟啊尉迟……”武帝轻轻呢喃着:“看来,你和狄仁杰关系匪浅,可是这个恩典,朕要不要给你呢?”

“不见!”武帝话说的果决。

听到旨意的尉迟真金并不惊讶,意料中事,若武帝就这么见了他,他才该打鼓呢。

只是……尉迟真金无奈一笑,这次,我非要见你不可。

于是,含元殿门口多了个身影,尉迟真金想进皇城并不难,武帝虽说不见,却对尉迟真金求见的态度不置可否,所以守卫稍加阻拦,也并未太过为难,只是,冲到了含元殿的门口,尉迟真金却停了下来,撩衣跪地,尉迟真金的声音甚是坚决:“草民尉迟真金求见陛下。”

久久没有回音,尉迟真金倒是难得的极有耐心,只在含元殿门前长跪不起,每个一个时辰便重复一遍,只可惜天不作美,当天夜里,便是一场倾盆大雨,直浇了三天都没停,尉迟真金也不在意,就在这雨中跪着,一天不见,跪两天,两天不见,跪三天。

只是,在第三天尉迟真金做了一件更不像尉迟真金会见的事儿,他以一届平民的身份,闯了含元殿!

武帝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一般,听了尉迟真金闯宫的消息倒是不急不躁,甚至没叫御林前来护驾。慢悠悠从内殿走出,那女子依然高高在上,看着大殿中央被一干侍卫团团围住的尉迟真金,她还有些印象,上一次见尉迟真金,是那人辞官的时候,那时候,他和狄仁杰跪在一起,身子似乎还没好利索,脸色有些苍白,身上还有刑讯时留下的伤痕,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狼狈的尉迟真金,然后,她今天第二次见到了狼狈的尉迟真金。

尉迟真金闯宫一举确实出人意料,只是,他闯宫只为见武帝一面,与行刺什么的无关。所以手里是连把常用的剑都没有的,在宫门前跪了三天,被雨淋了三天,一身深蓝衣衫湿了个透,紧紧贴在身上,红发只是松松地绾住,被雨一淋也散了大半,说句实话,这个样子面圣到真真是大不敬的。尉迟真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大殿中央,无视将他团团围住刀剑相向的侍卫,他能做的,只到这一步,若武帝真的避而不见,他便只有在狄仁杰下黄泉之前,先去等他了。

好在,武帝终究还是卖了这个面子给尉迟真金,所以,当她走出大殿的时候,从尉迟真金身上滴下的水已经将他站着的地面印湿了一大片。

“数年不见,尉迟爱卿功夫见长啊。”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听不出息怒。

“草民死罪。”再见到武帝,尉迟真金不知自己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惧怕?好像不是。

“得了。”听到这句话的武帝倒是被他气笑了,心里恨得牙痒痒“知道死罪你还来?”

“若真要死,能和狄仁杰死在一块草民也无悔。”尉迟真金说这话的时候,真有三分那么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直截了当。武帝是什么人,他尉迟真金心里明白,杀伐果断,绕什么弯子的事他不屑,尉迟真金也真做不出来。

武帝知道尉迟真金来做什么,没想到的是,那人竟如此直接,而且话里话外都在向她坦白一般地说着他和狄仁杰关系不一般。不过,愣了一瞬,武帝便又含笑开口:“尉迟卿的意思是你不是来为狄仁杰求情的,而是来为自己求死的?”

“我……”被武帝一噎,尉迟真金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紧张,一个我字脱口而出,心里暗暗腹诽:果然,这嘴皮子的功夫还是得狄仁杰最擅长。

“怎么……?”看着尉迟真金窘迫的样子,武帝突然有些想笑,那些算不上怒气也算不上开心的心情也就平复了三分:以前,整个官场斗说尉迟真金不好相与,脾气火爆,为人冷淡,话不多说,手没少动,再加上自己的庇护,整个官场对尉迟真金都是噤若寒蝉般。那人也傲得很,任谁都入不了眼,惟独在自己面前,收敛地像只猫,时常是低头不语,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是一个“是”字。如今,那个人还是一样,不善言辞,两句话就被堵了回去,当真是有趣啊。

武帝含笑等着尉迟真金,看他怎样回答,却不想,那人低头思索半晌,再抬起头来,碧蓝的眸子里三分悲凉三分决绝三分坚持一分温柔:“陛下若真要治狄仁杰死罪,尉迟真金绝不独活!”

武则天这下子才是真的愣了,那人这句话无疑在告诉自己,他和狄仁杰的关系早已超过惺惺相惜,惊异之余难免还有三分不满,尉迟真金在她面前向来顺从,这么多年,大概就只有武三思那次的事情是他据理力争的,只是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如今尉迟真金话里话外出了几分坚定,好像还有几分威胁。

“你,是在威胁朕?”

“草民不敢。”他低头,双眸紧紧盯着青石地板,唇边终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一介草民,尉迟真金拿什么威胁天后?”他依旧习惯性地称武帝未天后,那称呼,是他自任大理寺卿以来就一直叫着的,几分记忆,他赌的,其实不过就是武帝心里,还念着着三分记忆,还念着那么多年他为她出生入死的功劳,他从不求什么,即使那时武帝将他下狱刑讯问审,他也只是有几分无奈之下自保其身的念头,却从未怪过怨过,如今,他只求,这几分功劳能让武帝饶过狄仁杰一命。

“天后”这两个字,撞在武帝的心里,却也激起几分涟漪,这名字,有段时间没人叫了,一朝君临天下,别人即使再不愿,称的也是陛下、皇上,却终归,高处不胜寒啊,她虽比其他女子多几分志气、果决,却也终不过是个女人,这高处,确实冷的叫人心寒。

武帝原本的怒气渐渐消散,又重新打量起跪在眼前的男人,她开始提拔尉迟真金的时候,这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而那时,她也不是皇后,见了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亲切,所以,武帝虽没说过,毕竟她对尉迟真金还是有些不同的。尉迟真金也绝不含糊,鞍前马后,帮她肃清了这一路上的障碍,她从一个才人爬到昭仪最后爬到母仪天下的位置站位了脚跟,甚至她如今称帝君临,虽非尉迟真金一手促成,却不得不说,打下的这个基底,尉迟真金功不可没。

其实,在武帝还是武后的时候,待尉迟真金也算不薄了,虽然威严有加,动不动就限期破案,提头来见,把个向来张牙舞爪的狼吓得跟小白兔似的,不过无论他们谁都知道,除了那次尉迟真金下狱,武帝还真没动过他,任他在外面张扬桀骜,被告状告的多了,最多不过就是训斥两句,尉迟真金心里也明白,面子上的事,收敛几天便又原形毕露了,那时候,武后看在眼里,也不多加管束,她知道尉迟真金性子虽不算好,却是个顶好用的人,闹不出大乱子,她也乐的护着那人的一派张扬。

心里暗叹了一口气,都说帝王无情,可终究是人,怎能真是无情?这人啊,总是有那么三分情感的,她这三分情感,没用在自己的骨肉至亲上,却都用在了尉迟真金身上,事已成定局,谅他狄仁杰,也翻不出天去,更何况,狄仁杰是聪明人,焚字库里烧了这么久的奏章,该明白了。

“人人都说大理寺卿武功洛阳第一,这头脑却不如狄仁杰,看来,他们还是不了解尉迟卿啊。”想到聪明一词,武帝不由得又瞥了一眼尉迟真金,这人不显山不露水,骨子里却也是个精明的,明知道硬着来不行,也会在人心上做文章了。

“天后谬赞,只是……“

“罢了!你先用苦肉计,含元殿门外跪了三天,偏偏这天都帮你,这场大雨,下得却是时候,再用往事打动朕,不是算好了,朕一定会给你这个恩典吗?”

闻言目光一亮,尉迟真金那碧色的眸子阴霾一扫而光,重重叩下头去:“尉迟真金谢天后恩典!”

“尉迟!狄仁杰是个人才,只是这个人才,朕怕是留不得了,你也是个聪明人,世事如何,该何去何从,你尉迟真金不会看不明白,狄仁杰,朕可以放,不过,朕也不希望他翻出什么天来,给你恩典,是因为你我虽未君臣,朕,多少对你有些歉疚。”放人归放人,告诫还是得有的,这两个人不能收为己用没关系,可若真有二心,也是,麻烦。

“草民不敢,草民明白!天后放心,尉迟真金和狄仁杰即可出京,终身不再踏足长安与洛阳半步。”

听了尉迟真金的话,武帝满意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尉迟真金可以走了:大半夜的闯宫,你尉迟真金不乏,朕可是累了。

“尉迟真金拜别天后!”最后一次叩首,从今而后,他和狄仁杰与这官场,再无关联!

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走出皇城,几乎是一瞬间,尉迟真金便撑不住了,一手扶住了城墙,这秋雨之际,寒气最是逼人,再加上他再牢狱之中身子本就多少受损,难免有些畏寒。尉迟真金苦笑:果然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苦肉计的效果是够了,这身子要唱反调了。

思来想去,洛阳城中,与他还多少有些交情的,也就只剩下沙陀了。

提了一口气,顾不得有没有人见着,直接就飞去了沙陀的医庐,尉迟真金几乎没心情敲门,临门一脚,把沙陀吓了出来,人也撑不住般直接倒了下去。

沙陀堪堪接了个正着,一低头才发现尉迟真金早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连拖带拉地把人带进了屋里,他不用想就能知道尉迟真金是为谁弄成这个样子,早在三天前,整个宫里都传遍了尉迟真金在含元殿门口长跪不起的事儿,他沙陀虽不是这政治中心的人,但人在太医院里,消息还是能听到的。

“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是开天辟地第一人。我看,这狄仁杰就是你的克星。”沙陀嘴里嘟囔着,却还是将人安置到了床上,顺便熬了些驱寒的药来。

尉迟真金听了话倒也不恼,安安静静靠在床沿,一手端了药,却也不急着喝,只是慢慢的等双手都暖了过来,然后又将药放回了一边,才终于缓过来些,抬眼看了沙陀一眼:“天后答应放狄仁杰了,等他一出来,我们便要远走京师了,这辈子,怕是也没机会回来了。”

听了这话,沙陀愣了愣。这些年,他和尉迟真金没什么联系,和狄仁杰也不过偶尔见过几面,可是,他这个小小医官一生当中最精彩的几天,都是和这两个人度过的。这两个人性子不同,但却都是难得的人,尉迟真金脾气不好,却是极讲义气的;狄仁杰聪明得很,看起来又几分玩世不恭,却是个有想法有脑袋的,这二人一以文立一以武立,哪个都是极其难得的。龙王案那几天,沙陀早已看透了,这二人早晚都是惺惺相惜的主儿,只是没想到,如今看来,怕是不仅相惜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沙陀不仅几分悲从中来,性子却因为常年跟着他那个奇葩师傅也有几分怪异,没说话,却直接拿了药碗,将药又热了,然后直接推倒尉迟真金手里:“走之前也得把这碗药给我喝了,这里可是下了好料的,你要是给我浪费了,我便追着你们走。”

闻言,尉迟真金一愣,然后就是一笑,一只手接了药,一只手拍了拍沙陀的肩:“别人以茶代酒以水代酒,罢了,我尉迟真金今天以药代酒,也算是,与你别过了。”话毕,竟真是豪情万丈的喝了沙陀那一碗苦药汤,那味道,许多年后尉迟真金每次喝药的时候都能想起来,当真不是一般的难喝啊!

“怎么这么急?”看着尉迟真金将药一饮而尽,沙陀也将心放下几分:这人什么都好,偏偏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如今已经寒气入骨还是不自觉的性子。

“狄仁杰这次,说严重了,和谋反无异,而我,也是这官场容不得的人,不走,怕是终有祸患。”

“也好”。沙陀说着,刷刷写了张方子给了尉迟真金,在尉迟真金一脸莫名中开口:“你这身子八年之前那场牢狱之灾,就伤着了,怕是这几年都有些咳,如今大雨中浇了三天,。怕是早已伤寒入骨,我师父在世也无法根治了,这张方子补气润肺,你要是想和狄仁杰多快活几年就把这药方给他,他有法子让你记得喝。”

尉迟真金听了这话,在心里把王浦骂了个透:果然最奇葩的还是他,当年那么纯洁见着个美女都说不出话的沙陀,现在说这话居然脸部变色心不跳啊。

尉迟真金几乎是咬着牙把那药方收了起来,不过,最终他还是没给狄仁杰:这八年,他尉迟真金在逞强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毕竟是受过损害的,比不得以前,只是,生死有命,他不是强求的人。不过没让尉迟真金在日后的几年都一直好奇的是,他没将这方子给过狄仁杰,可是每年快入冬的时候,狄仁杰定然会弄来几贴药,软磨硬泡让自己喝,这味道,竟和沙陀当年给他的差不多,他问,狄仁杰也只是笑笑,说看他难受,叫大夫开的一个方子罢了,于是他便也不多问,或许,这润肺补气的方子都大同小异吧。

尉迟真金低头思索了半晌,还是也拎起了笔刷刷写了几个字,却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他进宫找武帝的事不必和狄仁杰说,他自会告知,另外,便让沙陀在狄仁杰来找他时,将这个便条给他罢了。

尉迟真金在洛阳郊外等了差不多十天,终于等来了狄仁杰。

狄仁杰在十天之后再次被武帝召到了面前,他再焚字库边烧边看那些奏折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旨意,当时愣了一下,屈指算算,武帝大概也有个大半年没有传唤过他了,狄仁杰知道,就算是个经天纬地之才,帝王也该失了耐心,更何况闫尚书举荐他来洛阳的时候也只是说他是东南遗珠罢了。

狄仁杰跪在冰冷的大殿时,武帝已经在那里有一会儿了,她打量着下面的男子,狄仁杰却是紧盯着地面。

“狄卿这几年在焚字库烧了不少奏折吧?”

“是。”

“那,狄卿可烧出些什么看法?”

“臣……”

“罢了。”狄仁杰话未出口已经被武帝打断:“朕让你在焚字库就是要让你看着,这大唐的江山,即使在一介女流的手里,也会昌盛繁荣,有没有你狄仁杰都是一样!”

“……臣……惶恐。”狄仁杰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有过一时的犹豫,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女人是大唐难得一见的明君。

“惶恐?你狄仁杰会惶恐?你狄仁杰若真惶恐,便不会进大牢了。狄仁杰,朕念你是个人才,不忍诛杀,但你心不在朕,朕也不屑强求,你若能远离京师不问政事,过你逍遥自在的日子,朕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闻言,狄仁杰着实吃了一惊,这么长的时间,他原本以为武帝就是不杀他,怕也会让他烧一辈子的奏折,这转折实在是来得有些突然,却好得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怎么?狄卿不愿?还是打算在焚字库烧一辈子的字?”

“臣遵旨~!”狄仁杰这句遵旨说得毫不犹豫,他那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许多年前许下的那个策马扬鞭的梦竟真的能实现,满心里只想着出去怎么给尉迟真金捎个信儿。

“你,去吧,怕是有人,在等你。”

听到这话,狄仁杰霍然抬头,有些惊异也有些震撼地望向武帝:她知道什么?

“你不必问朕,出去便知道了。”话毕,这辉煌的女子便挥了挥手,示意狄仁杰可以下去了。

狄仁杰一肚子好奇地出了宫,御史的府邸自然是不能再去的了,思来想去,这洛阳城真正有些交情的,也只剩下沙陀了,何况,二人这些年虽没有来往几次,毕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自然与那些官场上交面不交心的人不同,如今既要随着那人远走高飞,也该去告别,顺便问下,武帝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只是见了沙陀,也不过得了那人一张条子,说是在城外相候,再问,也便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便只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尉迟真金到底算是曾在洛阳风靡一时之人,未进城便有人禀告了武帝也是极有可能的。

那天,狄仁杰一个人驱马前来,他再郊外看到了也同样是一人一骑的尉迟真金,十天的修养,尉迟真金身子倒是好了不少,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拎着长剑,对着狄仁杰笑得温柔

于是狄仁杰也笑了:“当年一瞪眼就能把人吓死的大理寺卿,却不想是如此温和之人。”

于是一瞬间,尉迟真金就变了脸色。,一个眼刀便飞了过去:“狄大人的意思是看不惯了?”

“哈哈哈……”闻言不禁仰天大笑,这一天,这一天,狄仁杰盼了整整八年,没想到竟是因祸得福得来了:“罢了尉迟卿,看得惯看不惯这岁月终归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听了狄仁杰毫不避讳的话,尉迟真金虽知那人性子,也与他心心相通,终究还是感到脸红心跳:论到脸皮厚自己怕是这辈子都要输给那人了。

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启程的二人因为尉迟真金突如其来的旧疾复发而耽误了,原本只是咳的频繁些,却偏偏因为前一阵子淋了一场秋雨而一发不可收拾,竟有来势汹汹之感,狄仁杰死活不同意尉迟真金撑着这样的身子赶路,一副你不同意我就耍赖的模样,尉迟真金无奈,百年只好由着他再洛阳之郊停留了几天,狄仁杰便是那几天进了趟洛阳城顺便去找了沙陀,原本只是问个方子的心情,却问来了个天大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他终究还是没有和尉迟真金说过:既然那人不想让自己知道,便顺了他的意吧。

半个月后,尉迟真金身体终于算是有了好转,念着答应了武帝的话,尉迟真金说什么都不肯再待,这次是狄仁杰拗不过他了,只是想着,这人生漫漫,终归是有的是时间共同度过。

二人两匹快马打马而去,自此浪迹天涯,却终是有情人相与为伴。


18 Feb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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