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茶香


(一)共我泼茶人,如今在哪方

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每到清明时节,竟是五年里有三年是飘着纷纷细雨的,那雨却也不大,只是淅淅沥沥的落着,落在人脸上,也落在人心里。

每每到这时候,明台就会跟阿诚抱怨,说要是场泼天大雨也就罢了,还下的爽快几分,偏生是这不温不火的下着,乱了人心!可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乱了的心哪里是因为这纷纷细雨,分明是因为藏在心底的人。

今年的清明时节,依旧细雨纷纷。阿诚和明台两个人也算是排除了重重困难,年年如是,撑着伞并排站立在墓碑前,墓碑很干净,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明楼。

墓里并没有明楼的尸骨,只是埋葬了他从前的最爱的一本书,最常用的一支笔,最喜欢的一件摆设,最家居的一套衣服,倒是真真正正的衣冠冢。

自从明楼用自己把明台从特高科交换出来以后,明台和阿诚就都没再见过明楼。直到日本投降,抗日战争结束,国军接管了日军在上海所设的所有政府机构,阿诚凭借着多年来潜伏的功劳,几乎假公济私一般把特高科和76号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把整个上海都掀翻过来,也没有再找到明楼,到最后,军统上层默认明楼为国捐躯,授予其最高的荣誉,而阿诚也不得不接受明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尸骨无存的现实。

从那以后,明台和阿诚每年都会在清明这一日回到苏州,那是明家的祖籍所在,虽然在乱世中,偌大的明家也已逐渐凋零,阿诚和明台依旧将明楼的衣冠冢设在了苏州,那个山明水秀的,有着树林和湖水的城市。

明台每次站在墓碑前都会回忆起他在监狱里看见明楼的情形,那天,他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像他所有的组员一样牺牲的准备,但他没有死。他在浑浑噩噩中被人揪了起来,然后半扶半拖着向牢门走去,明台以为他会被拖出去枪毙,他正在懊悔自己恐怕临死前也无法再见到大姐大哥和阿诚哥一面的时候,他看见了明楼,然后,他激灵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不是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是瞬间感受到了绝望——因为明楼手腕上明晃晃的镣铐。明台甚至没来得及和明楼说上最后一句话,他只是带着惊惧的眼神和明楼擦肩而过,而在那擦肩而过的瞬间,明楼给明台留下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唇角那一抹释然的笑。于是明台从惊惧变得既想笑,又想哭。

明楼的那个笑容太过放松和如释重负,所以明台似乎明白了,这许多年来,明楼隐藏在暗处的种种艰辛和无可奈何。  

“好在,大哥最后能得以正名,也算圆了大哥最后的心愿,堂堂正正地以一个抗日者的身份站在刑场上。”明台几乎每年都会重复一句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说给阿诚哥听,还是在劝慰自己。

阿诚听了几年的这话都没有回答什么,他如同明台一样,静静地站立在墓碑前,脸上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在今年,他淡淡说了句:“共我泼茶人,如今在哪方?”

25 Oct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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