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边,湖畔旁(8)


明楼在“家园”的前几天过的还算惬意,但睡得却并不算太好。白日里看看书,钓钓鱼倒也过得清闲,每日睡前的一杯热牛奶确实让明楼入睡的也容易些,却常常在睡梦中被惊醒,若要真说明楼的梦有多可怕倒也不是,偏偏那种细细碎碎的往事最是折磨人,明明前一刻的梦里还是一家团聚的景象,明家的大厅里还是灯火通明的,一家四口加上阿香还有说有笑的,甚至这梦境详细到明楼还能记起明家小弟不知说了什么自己指着他笑骂,可是忽然间一切就都变了,从灯火通明变成了漆黑一片,他的笑意似乎还停留在脸上,眼前忽然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似乎还在明家的大厅里,却又觉得陌生,四周都冰冰冷冷的,他能听见自己唤着大姐的声音,能听到自己仿佛自欺欺人一般呵斥着明台不准恶作剧的声音,他甚至能感觉到阿诚在旁边跟自己说别急的声音,但他又怎能不急?他缓缓地一步步往前走,却忽然感到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的时候四周似乎有多了几丝光亮,让他能清楚地看到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件水貂毛的紫色大衣很是熟悉,于是他蹲下身,扶起地上的人,他看见明镜苍白的脸,腹部汩汩流淌的血,他只感到自己的心脏瞬间缩紧,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喊,抬起头就看到明台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慢慢地想黑暗走去,他看到明台在挣扎,却力不从心,他想去把明台拉回来,又放不下明镜,他着急地对阿诚说去明台,于是他看到阿诚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但每一次似乎都差那么一点点,在阿诚的手就要抓住明台的时候,明台被黑暗彻底吞噬,甚至有一次,明楼明明看到阿诚的手已经抓住了明台的手,他刚把心放下一点,原以为自己终于把明台救了回来,却不知为什么,阿诚和明台两个人的力量都不够,不止是明台,连阿诚也被拖拽着慢慢陷入了黑暗之中。

也就是那一次,明楼猛地惊醒,直到他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梦也还坐在床上喘息不已,阿诚自然被明楼惊醒了,急着起身问明楼怎么了却被明楼一把抓住了手臂,那人盯着他的眸子里情绪很是复杂,既有刚刚经历过大劫难般的恐慌,似乎还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

“还好,你还在!”明楼明知是个梦,却偏偏似乎没有办法从梦中走出来一样梦中的那一片黑暗,对他而言,太过于熟识了,他就是这样,一直一直在黑暗中禹禹独行,他原本以为自己很聪明,原本以为自己有能力一个人独自承受黑暗把所有的光明都留给身边的人,却没想到,他把他们一个个拉近了黑暗,最开始是阿诚,他那时候还多多少少有些觉得窃喜,他想着自己身边终于也有一个人和自己一起作战,他们都不至于太过辛苦,但后来,是明台,最后的最后,是他最不想卷进黑暗的明镜,他把他们一个个拉进黑暗,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阿诚,可是他既然保护不了明台,保护不了大姐,难道他还能下个以前一样,自信自己能够护住阿诚的周全吗?

20 Oct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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