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深夜，阿诚起身给自己找水喝偶尔听到大哥房中的响动，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阿诚瞬间清醒了，差点当场拔了枪，后来仔细听了听似乎是什么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才壮着胆子大半夜的敲了自家大哥的房门。

明楼听到敲门声自然想到是阿诚，他没回答，却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也算是默许。于是阿诚轻轻推开了明楼的房门，他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斜倚在沙发上的明楼，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扶着额头，手中淡金色的液体随着那人的手晃动，那人听见开门声抬起的眼眸半眯着看着阿诚，这时的明楼似乎已经半醉，看着阿诚，却似乎并没有焦距。

阿诚觉得自己当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也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人，定力和控制能力都非常人科可比，但看着眼前的明楼，阿诚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受控制。

“大哥……”阿诚一边走上前，想从明楼手中抽出酒杯，一边呼唤着，一句大哥出口，却不知后面该说些什么。

“你来了。”明楼那时有些半醉，他酒量向来好，就算不好，以他的身份和即将要做的事，练也给练好了。但他今日确实喝了不少，虽不至于丧失了意识，却也多少有些半醉，加上明楼向来心思重，酒不醉人，也自醉了几分。

阿诚看着明楼有些迷离的目光，那人抬头看着他，仿佛料定了他今夜会来找他一样，薄唇微抿，露出经典的一字笑容，他看了看明楼手里的酒杯，又深深吸了几口气，屋里不算浓烈，但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大哥……。”阿诚看着这样的明楼，心中莫名地浮出两分恐惧之感，犹豫着开了口却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诚，明天我们就要回国了。先到香港，解决掉原田熊二，然后回上海，阿诚，我们要回上海了。”明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犹豫的有些不知所措的阿诚，唇角微挑，带着笑自顾自说着。

“是，大哥，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大姐盼了好久了，每次写信都问我们何时回家。”这时的阿诚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虽还拿不准明楼怎么了，但也隐约感觉到这一次回国是要伪装重重步步荆棘的，大哥怕是难得的悲从中来了。于是也不说破，只是顺着明楼的话说下去，他知道，自家大哥自控力极强，有些压抑着的情感，发泄出来，很快便能恢复，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坚强如明楼，在面对自己唯一一个可以坦诚相对的人时，也会有控制不了的时候。

“是啊，大姐一直盼着我们回去，可我们却要回去欺骗她，我们要去新政府做汉奸，做日本人的走狗。阿诚，你说我该不该死。”明楼依旧笑着，抬起手把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又摸索着要去拿瓶子。

阿诚比明楼快了一步，伸手把小几上的酒瓶抢了过来，不肯让明楼再喝。明楼倒也没坚持，就势松了手里的酒杯，任凭那上好的器具在屋内厚实的地毯上骨碌碌滚出去老远，明楼盯着那滚动的杯子似乎入了神，看了半晌才抬起头对上阿诚一双担忧的眸子：“阿诚，你知道吗？我们这次回国只有欺骗，欺骗大姐，欺骗明台，欺骗所有人也欺骗自己，我们是汉奸，我们要永远被世人唾弃，走在黑暗里，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也许，有一天抗战胜利了，我们能站在光明里，或者有一天，我们被出卖站在刑场上，也许，我们永远在黑暗里，在黑暗里生，在黑暗里死。”